有一片大海

　　Ｗ。

　　父母撫養Ｗ成人，其下一妹。

　　其同長上皆疏離有禮，父母亦若是。

　　然與其妹親密，全因妹無懼Ｗ對諸事淡然排拒之性。

　　及至成人，方知父母非親生，受託而養。原生雙親皆亡故，小小嬰孩因而孤，伯父母
不忍，遂接之育之，待之淡然，實則處處細心，此乃性之故，非刻意為之。
　　
　　Ｗ聞此驚而後嘆，心道：「已無根？」遂隨工作放逐於外，逃避此事。妹不知兄心，
懇求一同前往，Ｗ嘆而不語，惟留一信，中訴苦衷，切望珍重。

　　離家一夜，養父母相望心傷，而Ｗ全不知。

　　Ｗ泊然渡海，時而捎信歸家，多時望異鄉風光，悵然若失，遂辭薪而去。

　　Ｗ遍覽海之深邃，山之高峻。品嚐人生百態，悲歡離合。

　　漂蕩數年，遇一女，言談相合，遂成婚，婚後一年，育一女，命之湛藍，以與其母相
遇海畔為名。
　　婚後數年，相敬相惜，Ｗ心漸平穩，謀一職，決意立根異土。並計劃接養父母同住。

　　方是時，故人尋來，乃高中摯友，初見撫Ｗ首言：「甚好。」Ｗ不解其舉但不覺厭，
亦不曾問友何以前來。

　　友所居甚近，以一小店營生，友時時贈Ｗ溫熱麵包，偶有深邃目光交會。

　　Ｗ不以為意。

　　近中秋，妻非華人，卻依俗購得月餅，博君一笑，女兒呀呀笑嘻，其樂融融。
　　然月中夜，幼女眠，與妻對酒，懷想往事種種之時，妻驀地珠淚斷，濕滿襟，泣訴已
棄執念。Ｗ不明其淚，惟沉默。
　
　　妻言：汝心不在此，渺渺雲中，亦不知在何處可尋覓。我情繫汝，汝不然，僅慣習爾
。不願汝一生如此，蹉跎你我年華，願君識得情愛，而不至於清冷終生。

　　即取行囊，淚痕未抹，輕語：女兒託於汝。那人日日盼君一探，送禮日篤，如不憐
我，不如憐他。語畢即離。

　　妻便這般離去，萬籟俱寂，Ｗ渾身生寒，望几上月餅數個，月明若圓。妻之氣息猶在
，何至此？何以致此？木然良久，不覺竟舉起話筒撥號，男音接起。

　　「Ｗ？」

　　「你......為何而來？」

　　彼方靜默，久至以為不答，卻長嘆：「只為尋你。」


　　十年後，Ｗ與友已不惑，掙扎、矛盾盡皆褪去，彼時與妹聯繫，受之感召，返家同父
母長談，方解此結，墜隱忍數十年之痛。
　　
　　而父母雖猶豫再三，亦接受子後之純樸青年，默認兩人關係。

　　Ｗ與友共育一女，再數年後，聞妻幸福，遙祝之。


　　某日，友曾問是否已悔？

　　Ｗ笑答，君不悔，吾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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０９年舊稿